(学说话技巧和别人沟通的书)(怎么提高自己的情商和口才)

“小星读书会”如今的样貌,是演化的产物。

最初应该称为“卫律师领读管理学”更准确,后来居然读了思想史、博弈论,讨论宗教、伦理、音乐、美食,疫情期间甚至开始品评电影……如此下来一年多,成为我和成员在过去的2022年里的最鲜明而厚重的一道底色。

律师是专业人士,星瀚的年轻律师大多是优秀法学院的毕业生直接入职,除了法学专业的学习,鲜有其他经验磨练和专业知识。在星瀚“技术派”文化的引领下,关于法律专业的学习更新,是有强烈的自驱力和有效的集体氛围的。但是,律师工作不仅是法律专业的比拼,还重在解决客户的实际问题。随着律所分工的深化,资深律师还要成为法律服务资源的组织者,更需要对公司客户的运营和组织本身有深刻的理解。在律师埋头增加账单小时数的惯性下,抽出大段时间学习商业和管理,既不现实也违背他们的意愿。

于是,在2021年的年底,在星瀚读书社如火如荼开展社团活动的背景下,我有了每周一小时领读经管类经典书籍的想法,旨在普及常识、扩展视野、加强沟通。这源于我自己的过往经验:2003年我在创业公司里从一名法务晋升到管理岗位时,面对下属(有些是比我年长的社会人),我无措和慌乱,最后让我胜任和淡定的,是那些夜晚读的书和工作中的“学而时习之”。“小星读书会”的第一本书彼得.德鲁克的《卓有成效的管理者》就是我当年读过的,德鲁克告诉年轻的我,只要“卓有成效”,平凡的人就能做出不平凡的事。管理的核心不是管理他人,而是管理好自己: 1.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时间; 2.注意使自己的努力产生必要的成果,而不是工作本身,重视对外界的贡献; 3.把工作建立在优势上——善于利用自己的长处,上级、同事和下级的长处; 4.精力集中于少数主要领域; 5.善于做出有效的决策。这些道理,我想在18年后和我身边的年轻同事分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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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星读书会”的最初的成员,都是我定向邀请的,标准也很模糊:大概是我觉得读书内容对他/她的工作应该有用,以及看上去他/她有读书的习惯且不会过于反感和抵触。而“不会过于反感和抵触”可能是最重要的标准。当律所主任提出每周读书且需要周五早起见面,这显然是对私人生活的“侵占”。星瀚一直遵循 “工作需要克制对私人生活的扩张,人是目的、不是工具”的理念,这样的安排,对我自己本身就是一场挑战。如果内容缺乏营养、无法激发热情,发起这样的事,难道不是一个愚蠢的选择?老实说,我当时也缺乏信心,现代人的阅读是碎片化的,星瀚的工作亦是高强度的,静心读书、敞开交流,显然过于理想化。然而,美好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。

交谈的乐趣

学习管理及商业的初衷,到了第二本书《高效能人士的七个习惯》就发生了变化。这一切都源于交谈——高质量的交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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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过第一本书几周的热身,成员们已经热络起来,对彼此的风格和经历也熟悉了,交流的话题从书中跳脱出来。每次活动,经过一周共同的阅读,有了共同的信息和知识,再围绕自己的经历和理解展开交谈,就变得生动、真诚。我们就像读过的“哈贝马斯”那样实践:参加读书会一开始属于“策略行动”,参与者运用的是工具理性,包括我自己,为了完成一个任务,达到一个目的。但交谈让这种行为逐渐脱离功利性的目标,变成一种“交往行动”——单纯为了人与人之间的理解所展开的行动。评价一场读书会没有功利性的“好”或“坏”,而换做另一种评价方式:谈话的时候,是不是在讲道理、好好说话。这样高质量交谈,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是可贵的,吸引人的,成为读书会的生命力所在。

我记得,有一位从移民公司转岗过来的同事介绍之前职业生涯的一个她犯的“大错”。故事充满了细节,她先是告诉我们,那个客户对公司是多么重要,客户的时间是多么宝贵,她反复检查、反复核对,做足了功课,就在客户出国的前一天,她鬼使神差的又翻开团队已经核对了几十遍的公证文书,突然她发现……我记得在那十几分钟里,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听她讲述,心境随着她的故事跌宕起伏,听众完全能够体会当时她的绝望、奋起、再绝望、再奋起,老板、客户、下属和她的形象栩栩如生、触手可及……

故事讲完的时候,她释怀地笑起来,我们也都开心笑出声来。听众看着她在许多年之后坦然而风趣的模样,都记住了这个故事。记住的不仅仅是要仔细核对文件,还有怯懦和勇气、智慧和担当、岁月和经历。

还有一位同事看到书中关于父子对话的描述,分享了一个她的故事。家中二姐妹,身为姐姐的她,不仅要照顾和谦让妹妹,扮演懂事的角色,但在双方出现争执后,永远是被批评斥责的。多年之后,母亲郑重地为此向她道歉,承认当初的做法太过简单、欠缺思考。这样真挚深刻的交谈,融化了她多年的委屈,也让她换位思考、理解父母。这样的身边人和身边事比书本更有说服力,也让听众记忆深刻,反思与行动。

读书会上充满了欢笑与故事,还有直男与女权、辩论与选择。在那个现场,我们都具有了哈贝马斯所说的“交往理性”,可以优雅的辩论:认真倾听、不贴标签、拒绝稻草人谬误、避免人身攻击、发现对立观点的可取之处。大家可以肆意的表达、没有顾虑和隐藏,我记得一位在美国留学回来的同事,当着一位基督徒说,我认为所有宗教都是骗子。那位笃信上帝的同事并没有翻脸,而是倾听与尊重。因为交谈,读书会的时长从原来的1小时不断被延长,最后变成了2小时。

认知的升级

读刘擎的《西方现代思想讲义》不久,上海就进入了近三个月的封控期,读书会从线下转为线上。当时的场面很有意思,大家在腾讯会议室对着摄像头热烈的讨论,不时有人请假“我要离开一会儿,轮到我们楼做核酸了”、“我回来了,现在讲到哪了?”我们在最“不自由”的时间,感受着尼采、萨特、柏林、哈耶克等19位现代哲学家最自由的现代思想,这样的情境非常难忘。在那个时候,网络上的负面新闻层出不穷,微信群里争的面红耳赤,朋友圈里“一地鸡毛”,身处其中的人,难免困惑、沮丧、虚无,像极了“韦伯难题”。我虽然零散的读过一些西方哲学书籍,但这次一边经历着上海封城之惑,感受着巨大的人际纠结,一面系统的梳理现代思想,思考古今之变、自由与责任,带来的认知提升是显见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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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种收获已经不局限在萨特的“他人即地狱”、阿伦特的“平庸之恶”等概念的实践认知,而在于更深层次的思考与转变。刘擎介绍了一位外表英俊的哲学家诺齐克,是狐狸型的学者,在哈佛教书30多年,一门课从来不讲第二遍,唯一的例外是一门《生活中最美好的事物》的课程。36岁时,诺齐克发表《无政府、国家与乌托邦》,大篇幅批判罗尔斯,成为自由主义的最右端。有趣的是,诺齐克年轻时代是名激进的左翼青年。诺齐克的转变让我很好奇,但这次封控期间的读书、讲书之旅,也让我从追逐“放之四海而皆准”的惯性中抬起头来,哈耶克的“理性的僭越”给了我最深刻的冲击。科学与理性,可能是孩提时代起我最重要的思想根基。但读到柏林和哈耶克反对理性至上的观念,反对理性主义把世界想象成一道可以解的数学题。这样的表达,平时听起来波澜不惊,而在2022年的春天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。我似乎也经历了诺齐克的成长,思想是行动的起点,这也将影响我之后的诸多选择。

这样的认知提升,是小星读书会的很多成员的普遍感受。很多人会顺着书本再去找资料、拓展阅读,我在群里看到分享的读书笔记、思维导图、豆瓣评论、诺齐克的照片、花神咖啡馆的座位、萨特的戏剧。我很高兴,我们聚在一起把书读“厚”了。

选择的技术

从第二本书开始,“小星读书会”就有了退出机制,既然这样,选书就变成了一个“民主的过程”。2022年终时,读书会的成员进行了书籍评选:《西方现代思想讲义》成为大家喜爱度最高、收获最多的一本书;《博弈与社会》被评为最难读、最不会自己去读的书,而《优雅的辩论》评价不高、但读书过程却颇受欢迎、印象深刻。对照读后的评价,选书过程本身,就十分值得回味了。

第三本书《西方现代思想讲义》,是在一个有四本书选项的书单中由成员单选投票产生的。但是在投票前,推荐人李凤翔律师表达“这本是我去年哲学社科类读过的最喜欢的一本,安利”。于是,刘擎老师的书高票当选。显然,意见领袖主导了受众的选择。

第四本书布鲁斯.沃勒的《优雅的辩论》是在有五个选项的书单中投票产生的。不过,这一次,没有人提前发表意见,除了有豆瓣评分和作者介绍,成员有一天的时间去了解并选择。结果五本书的投票十分平均,《优雅的辩论》一票胜出。书到手之后,投票支持的同事普遍表示,这不是自己想看的讲辩论方法的书;而读书会上关于十五个社会热点问题的讨论中,作者明显的倾向常常被书友们吐槽。这样的结果,就像 “阿罗不可能”定理的实验版——个体偏好的顺序不能推导出集体偏好的顺序。我和宋佳说,星瀚之前定旅游目的地的投票,好像也是这样,我们要好好琢磨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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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本书排除了投票程序,回归为我的指定书目——张维迎的《博弈与社会》。这是一本北大的教科书,有大量的数学公式、推导计算和经济学概念,书友们花了半年才啃完,大家叫苦不迭。这是读书时间历程最长,读起来最艰涩的书。有成员说,我都是挨到周四的晚上,在家人都睡觉了之后再读这本书,如果不是读书会,我一章也坚持不下去。但是,在最后的评选中,这本书并没有垫底,大多数人把它排在第二、第三,书籍的知识性得到了很多认可。

无论是投票还是指定,涉及到多人选择,就是个十分有趣的领域。传统实践中,有多数决、打分制、博尔达记分法等,仔细推敲,你会发现程序的选择直接影响最后的结果。在读了《博弈与社会》之后,我学到了一个新方法,于是组织了一个实验,目的是大家投票选出一起午饭的餐厅,餐费AA制。我列出了10个办公室附近大家常去的餐厅,有10人参加投票,每个人有50分,可以将50的得分任意分配给想去的餐厅之下,得分最高的餐厅当选。但是如果某个同事给予某家餐厅的分数很高,直接改变了除他之外其他人的投票结果(比如给某个餐厅50分,其他餐厅0分),他需要在买单时承担1/4,其他人承担3/4,也就是说必须为他的偏好支付补贴。那天中午,我们大概花了20分钟解释规则、打分、计分,选出了一家餐厅。事后大家回顾,那次选择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,可以说基本符合群体性偏好。虽然之后的午餐依然会有选择困难,但我们再也没有用这个方法,大部分人都十分随性,因为这样投票实在太麻烦了,不符合生活的惯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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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书会上有很多有趣的实验和拷问,每个都能演绎生动的故事。而对于我来说,选择的技术,可能是最有用的。

后记

兔年到了,小星读书会还会继续。就像很多人所说,读书还是个人的事,男人的书柜和女人的衣橱一样,我并不希望过多的曝光。新的一年,也许我只会领读一本书,会有更多热爱阅读、热爱生活的星瀚读书人来推荐书籍和领读。读书会的重心已经从书本上学习知识演化为借书籍交流思想,读书会的核心在于人与人之间的沟通,在于交谈中迸发的共鸣和心流。让我们像哈贝马斯老爷子说的那样:在人间,好好交谈,好好活着。

给大家拜年。欢迎加入小星读书会。

文:卫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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